[第一天] DOOM GOD

[life]

……

沉重得讓人無力睜開眼睛。

只是，就算合著雙眼，也沒有一絲的光線映入瞳孔之中。

火熱的乾燥燃燒著喉嚨，想震動的聲帶現在卻無力再動……

身軀有如被拆散後再重組回?怼…

在腦袋中，除了知道自己仍然活著外，就容不下一丁點的神經遞質了。

[Hane]

（我…………）

意识回来的时候，脑袋里仍像灌入浓稠的浆糊一般。从四肢百骸传来的讯息不断轰击着迟滞的思维，可非旦冲不破浆糊的包裹，反而在加热似的，她简直能通过骨头和肌肉听到咕噜咕噜的泡泡……

（……该……该死…………）


像过去无数次一样，在昏沉的黑暗中，她无声地对自己身体各部分发出命令。

鼻子，给我用力呼吸——否则得不到足够氧气咱俩一起玩完；

耳朵，给我马上工作——你多接受点外界刺激咱俩一起收益；

手指，给我乖乖动起来——我知道你很疼又没劲但有什么抱怨以后再说；

嘴巴，给我分泌口水——平时不是挺来劲的吗现在可算求你干活了啊；

眼皮，给我睁开——非常时期就不要闹情绪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
一点一滴地，她贪婪地抓住每个感知讯息，努力抵抗无知觉黑暗的引力。

一遍又一遍，她用那少得可怜的可用内存，哪怕胡思乱想也要保持不间断的思维。

这熟悉又陌生的战斗，她从不敢吊以轻心，似乎冥冥中心里觉得失败的结局就是一睡不起——至少是睡不起——


咕嘟咕嘟的浓稠浆糊，灼热的水（？）温……


她不愿变成故事里的温水煮青蛙……她要成为真实的温水煮青蛙。


在临界点到来之前，跳出去……跳出这片沉默的黑暗……跳出去！

[life]

呼吸……

只要是呼吸，就會聽到了那在電視深夜十二點檔的恐怖劇中，永遠隔著了氧氣罩的沉重呼吸聲…

「咇…咇……咇…咇……」

帶著?奏的單調聲響傳入了昕的耳中。

就在眼皮只是在不停抖動著的那刻，還未曾意識得到發生的事情之時，眼皮便被撐開，一道刺激的?姽庵苯诱丈湓陉康耐孔之中。

[Hane]

！！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……现有的科学研究告诉我们，物体与黑洞的距离越近，它的相对时间就越慢。即是说，假如有位英勇的宇航员飞进黑洞的引力圈去探究黑洞之谜，那么，他可能会失望地发现，飞船靠近黑洞的速度越来越慢，越来越慢，最终在边缘达到近乎静止……他将被禁锢在那永远的无限之中……

———对于杨奕昕，在光射进瞳孔的一刻，在那个精确到毫秒的时间点上，弥漫在头脑中无数幻觉的其中一个，恐吓着那刺激将会永久持续——

…………幸好，她仍然像其他60亿人一样，被地球母亲保护着。

(眼泪快出来吧。)

[life]

「瞳孔有反應。零件?#092;作一切正常。」

「麻醉藥的效力應該快消失的了。在旁邊放上水吧。」

隨著腳步聲的離開，門被關上了。

四周隨了不同的機械發出的聲音外，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響聲了。

稍等了一會，昕的四肢仍至全身都?u?u回?土松鷼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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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堥_雙眼之際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高達十米的鋼板天花。環顧四周，?壁也是反著精光的鋼板所造的。

立在了昕旁的種種醫療器具，無不顯示著昕自己的生理反應。

床頭的板上，放著了一杯直立圓柱體形的玻璃杯，裡面裝著了透明的液體。

目光穿過那玻璃杯，看到了壁上一個三十二寸的平面瑩幕，一片白色的畫面上，呈現的就只有一個︰

7

[Hane]

　　……

　　（娘！）

　　睁开眼睛那一瞬，她满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，而且是学校门卫大爷浑厚的方言配音版本。（可奇怪的是，印象中自己从小到大就没用过这感叹词）

　　紧随其后，大脑恢复运作的第一个念头，竟然是打从心底感激母语的博大精深：能够将千言万语道不尽的出离惊讶沮丧愤怒恐惧讽刺赞叹……浓缩到短得不能再短的一个字，既体现了信息时代所提倡的高效率，又不失中华民族重孝的传统美德。

　　司马迁曰：人穷则反本。此言甚得之。这充斥着钢板明晃晃反光的房间，总让她想起指甲刮黑板并牙龈发酸。唯一能帮她摆脱慌乱的，硬是只有这个字儿了。

　　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　　她在不知道反了多少次本之后，终于冷静下来。偏过头，不去看那个傻大粗得又好笑又吓人的大屏幕，努力整理乱糟糟的思绪：

　　一、娘啊，咱还活着！而且四肢健全！！五感正常甚至还不尿急！！！虽然没有镜子，但觉得不至于毁容。
　　二、记忆中，上一茬事还是在……晕机？是了，难不成……遇上空难了？
　　三、自己在医院得到了救治。刚才半迷糊中听到的对话好像是英文，那么应该是在香港喽。（不过，这房间莫非是临时改成病房的，不然怎么连墙壁都没漆？）
　　四、既然连没系安全带的自己状况都这么好，事故大概不会很严重。至少，坐在身边的朋友们，也会一样幸运吧？（娘啊，一定要买彩票！一定！）
　　五、香港物价肯定高，不知道医院黑成啥样。学校应该买了航空险，那么医药费也不愁了吧？……
　　…………
　
　　（其实，当然也有负面的猜想，比如……）
　　（——打住！那谁谁说了，倒霉时保持乐观最重要，想那些有的没的统统没用啊没用！）

　　念及此，喉咙突然干渴得火烧火燎，赶忙抄起杯子就灌。
　　也许是心理作用，她愣觉得水里有股H2O2味儿。
　　然后，由于身上还接着线，不敢乱动，只得忐忑不安地把玩着玻璃杯，盯着房门，等待白大褂出现。
　　……低下眼，她仍不想看那屏幕。她不敢看那屏幕。
　　——它是整个房间里，“违合感”最强的东西。


注：GM并没有明确指出昕身上有管子电线（？）啥的，故仅根据“医疗器械在读数”，默认是有的。（但也许没有挂吊瓶？）

[life]

醒?砹藛幔縖/size]

中文字在瑩幕之上一一打了出?怼

一切都沒有變動，只是塋幕的字不同了。

然後，有如被風吹過的灰燼，字以粉碎的形式消失。字，一句接一句地不斷出現，又消失掉︰



「在地球上，沒有?能的人?普通地生活著。擁有?能的人，即被好好地控制著。」

一幕幕奇?的，人?自燃、昇空、念動力等奇怪的畫面，甚至一些曾被不斷取笑是偽造的平民video，也呈現在昕的眼前。

「你，就是其中的一個。」

[Hane]

（那配音是中文咩？央视新闻联播的那种标准普通话，还是港普，还是？……）


（开什么玩笑？？）

墨菲法则再次施展了其让人讨厌的黑色幽默——如果你担心某事发生，那么它一定会发生。

就像牙医总爱用钻子钻你最疼的牙的最疼处，她越是被那屏幕的违合感弄得发毛，事态发展就越爱拿那屏幕做文章。

「在地球上，沒有?能的人?普通地生活著。擁有?能的人，即被好好地控制著。」

一幕幕奇?的，人?自燃、昇空、念動力等奇怪的畫面，甚至一些曾被不斷取笑是偽造的平民video，也呈現在昕的眼前。

「你，就是其中的一個。」

她不怎么看美剧，因此不知道精神病院的病房有软垫……因此，从刚才开始便全力运转的“合理化”机制，率先推出“误入精神病院”的结论。

（这视频，莫非是测试人是否精神正常的吗？……）

她想了想，喝掉最后一口水，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。

（完全是小学生水准的胡思乱想啊！）

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若带着纯鉴赏的眼光来看，片子拍得还算用心……至少特效好过台湾特摄片，学术性强于CCTV10的《走近科学》。（该片完全没有科学原理之解说，因此反而比口胡的《走近科学》更科学||……）

但是，对被工业光魔宠大的跨世纪新一代而言，这点程度的创意，顶多唬唬幼儿园小朋友，基本不具说服力。

（真要说起来……那些虽然荒谬却富有煽动性的字幕，更令人在意。）

荒谬+煽动性……这两个关键字的组合，加上她自己的身份跟此情此景……慢慢让她联想到……

（怎、怎么会……）

…………传销。

[life]

姓名：杨奕昕
性别：女
年龄：17
生日：4月1日
血型：AB
异能——NONE
效果：以自己为中心，一定范围内所有人异能衰弱/无法生效。

在資料的播放之後，又一段文字呈現在昕的眼前。

[Hane]

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，过半个月再说起时，她定可皱着眉但冷静地分析道，姓名生日之类证件上都有，血型么，说不定初一办的那医疗卡真的不仅仅是变相乱收费。

最好同时有《传销窝点“转战”香港 高中生身陷魔网》、《教育部提醒:提防“游学”诈骗 严防传销进校》等报道上报纸乃至上电视，闹个沸沸扬扬引起省教育厅关注，一面大力教育无辜的初中生一面摘掉校长乌纱帽……

会影响到高考吗？会牵扯到上大学吗？……这些问题全不予考虑。因为，这一刻，她宁愿承担复读的风险（虽然复读听起来比身陷传销还可怕）、也要衷心祈祷“这一切都是幻觉……”

（……就让我真的身陷传销窝点吧。）

杂糅着回忆的想象——《枫叶刀晨报》头版右侧竖排版的黑色标题、展开报纸的刷拉声、粘在手指上的新鲜油墨的香气；用永远一成不变的调子念出的新闻背景音，左上角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台标，爸爸的大吼，碰的拍桌声，妈妈的安慰并无休止的唠叨，白米饭冒出的热气，厕所的灯又炸了；学校大喇叭嗡嗡，寒风呼呼，冰凉的凳子，慢慢捂热的凳子，不远处汽车的引擎声……

——起初一瞬间是那么真实，然而接下来画面淡出了、声音模糊了、触感消失了、气味散去了，尽管她扔出复读做代价，却无济于事、唯有任由某种不可抗力生生拉扯离去……

就像是被怪异的闹铃从美梦中吵醒……也许还不止那样。

她呆呆地望着屏幕。钢制墙壁明晃晃的反光让她牙龈发酸，连水杯倒了也没发觉。